那是個難忘的夜晚,我們吃了一餐。
我還是小孩的時候,就開始愛上表演。參加大大小小的歌唱比賽之外,也常參與廟會的演出,唱歌、跳舞。唱的都是《童年》、《捉泥鰍》這類童謠,再不然,《橄欖樹》、《三月裡的小雨》這類老歌金曲。然後長大一些,開始唱流行歌曲的時候,多希望家人朋友都能到現場給我支持,尤其是你,因為你每一次缺席。
當初你說我唱《遺失的美好》很不錯,所以我到廟會“登台”演出時就唱這首歌。那天一輪到我演唱的時候,下起了雨,觀眾們紛紛躲到能避雨的地方。可是你卻站在雨中,聽我唱歌。那瞬間我在看,很認真,卻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。從來都不會到場的你,來了。我忘了你是否撐著傘,但我記得你臉上所流露出來的表情和眼神有多欣慰,是為我感到的光榮。
但你不知道因為你,我比你光榮。因為你替我找回那些我們遺失的美好。
多久沒有同桌吃飯?我怎麼都想不起來,但我也沒去想,因為那一晚,我們吃了。你跟她並肩坐著,是沒有挾菜給對方,但沒關係,那畫面已經非常難得,到一種令我感觸很深的程度。我們沒有吃山珍海味,也沒有大魚大肉,可是飽足感很實在。聊的話不多,甚至大多時候都在保持沉默,我卻感受到心靈的交流。我故意吃得很慢,因為我分心,我注意看你和她;因為我專心,我注意你的每一個舉動。我好久沒有同桌邊吃飯,邊看著你。
以前每個週末到餐廳用餐的慣例,被你打破了。你呆在家,我和她去吃;我和她吃完,輪到你。是那樣的不能相逢,因為你和她遠了。然後我們習慣這樣,我和她,你自己。結果又是你,為這一次破例了。對此,我由衷感激。那一晚的雨下得很大,可是我不冷。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著飯,是暖暖的。尤其是在那麼多的期待和奢望下實現的一餐,出乎意料之外,就是喜悅。
這樣,更難忘。
我們應該拍張照留作紀念。我們沒有,因為我們以為還有以後。誰知道,那一餐是最後。你和她更遠了,而我,已經不能再一次近距離看你。可以,但是那是冰冷的你。墳前的照片沒有溫度,就算大熱天也是冷的。
幸虧你還留了回憶給我。那一頓飯,那一次難忘的晚餐,在心裡。
爸爸,我代你陪著媽媽,一起締造每一頓溫暖的晚餐。就算你和她遠得分隔兩地,那也沒關係,因為我們擁有無法忘懷的回憶。
那一餐,因你而完美。
因為難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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